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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薪酬结构和之前不同了。”
“5年内，三明医改下的医务人员‘年薪制’是否会在全国复制推广？”
“我们城市也正在实施‘年薪制’，但是身边仍有医生称没能拿到承诺的年薪，薪资也和预期不一致。”
这些声音来自于医务人员，公立医院薪酬制度改革正在成为关注焦点。日前，国家卫健委在8月30日、9月20日连续举办两场以“推广三明医改经验”为主题的新闻发布会。发布会明确，对于医疗服务价格、医务人员薪酬等重点改革将“指导其他省份每年选择2至3个地区为重点来推广三明经验，5年内实现全覆盖”。
第一财经调研发现，近年来，从改革之初实践“药品、高值耗材集采”到打造“紧密型县域医共体”，三明医改已通过逐步挤压药品、高值耗材的虚高水分，为院长和医生全员岗位年薪制“腾”出了空间。
全员岗位年薪制将使得医务人员的待遇和职业发展发生哪些变化？各地在推广复制三明医改模式的过程中又应该注意哪些要点？
减少“开发、制造病人的冲动”
如何理解三明医改下的“年薪制”？薪酬制度改革前后带来哪些变化？
全员岗位年薪制，包括基本年薪和绩效年薪两部分，其中，基本年薪（按照各类人员人数、职称核定，不分医院等级）标准包括：主任医师30万元、副主任医师25万元、主治医师20万元、住院医师15万元等；绩效年薪则按照医疗服务收入、医保基金相关结余之和的10%提取，并与书记（院长）、总会计师年度绩效考核挂钩。
另从三明医务人员薪酬变化情况来看，当地医院工资总额由改革前2011年3.82亿元，增加到2022年的20.44亿元。在岗职工平均年薪由2011年的4.22万元提高到2022年的20.11万元；2022年，医生最高年薪达58.28万元。
此前，三明市医改领导小组原组长詹积富在《建设新时代全民健康保障体系的三明实践》一文中也提到，三明通过“腾笼换鸟”逐步提高体现医务人员劳动价值的医疗服务收入，曾先后11次调整医疗服务收费标准10379项；而在全员岗位年薪制方面，主任医师年薪达到城镇在岗职工平均工资水平的5倍。
薪酬制度改革的变化，实则在于“脱钩”也就是阻断利益链条。
一位三明当地医疗机构管理人士告诉记者，在薪酬制度改革初始，三明本地医务人员的年薪结构中，基本年薪占约9成，绩效年薪占约1成，今年以来，他们的基本年薪占7成多，绩效年薪占比超过2成。
该人士称，全员岗位年薪制改革前，医生的绩效工资与药耗收入直接挂钩，这会导致过度检查、用药等不正确医疗行为的发生，而改革后，医务人员的薪酬待遇和药耗收入多少、医院赚钱多少直接脱钩了。也就是说，基本年薪部分按职称等方式确定，绩效年薪则将更多地体现医务人员劳动价值的医疗服务性收入等，“这将大大减少了医务人员开发病人、制造病人的冲动。”
三明市沙县区总医院医改办副主任朱顺生也告诉记者，三明推行全员岗位年薪制，分为两个阶段。第二个阶段，是在三明推行2021年10月9日发布的《三明市实施“六大工程”推动医改再出发行动方案》（下称“六大工程”）至今，医务人员的年薪与业务真正地脱钩了，医生可以专心治病而无须考虑创收。
而在此之前的第一个阶段，三明当地公立医院的工资总额就已经按照“纯医务性收入”来核定，将检查检验费剔除在公立医院工资总额之外，医生就算多开检查检验，收入上也不会有任何体现。
“现阶段各地正在推进‘检验检查结果互认’，但如果医生开检查检验单能有绩效激励，那么就无法从本质上解决这个问题，而三明通过年薪制的改革彻底解决了这个难题。”一位医改专家称。
收入结构得以优化
事实上，在实施全员岗位年薪制后，医院收入、医务人员的收入的结构均较之前有了一定的变化。
比如，20日发布的《三明市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行动方案》明确，到2027年，三明全市二级及以上公立医院医疗服务收入、药品耗材收入、检查化验收入比基本达到5∶3∶2。全市基层诊疗量占比达65%以上、县域内住院量占比达70%以上、县域内就诊率达90%以上。
再如，《建设新时代全民健康保障体系的三明实践》中提到，2012年至2023年，三明当地医院医药总收入年均增长6.98%，相比于2006年至2011年年均19.4%的增幅，这一部分收入已增速回归理性。“医疗服务性收入占比从18.37%提高到46.07%，医院收入含金量明显提升。”詹积富表示。
“上述数据意味着，3年内，三明市二级及以上公立医院医疗服务收入要占到一半。而目前该市的医疗服务性收入占到医药收入47%。由于医生的绩效年薪与医疗服务性收入直接挂钩，这对能够为病人做好健康管理的医生来说是个利好。”业内资深人士解读道。
“推行年薪制之后，我觉得最大的改变是不需要过多关注工作量，而更专注于服务质量，工作更纯粹了。同时，由于有医保基金总额打包支付作为背景，我们会更关注疾病预防与健康管理，辖区群众的健康水平也有了一定提高。”三明沙县总医院一位肿瘤专科医生告诉记者。
而对于一些医生认为的薪酬工资和预期不一致，三明当地医疗机构管理人士也告诉记者，这一方面是因为年薪制的方案中明确规定了奖惩措施，针对履职情况可上浮20%，下浮50%；另一方面，医改领导小组每年会对各总医院进行考核并为各书记院长、总会计师打分，这些考核情况（比如医改落实情况、患者满意度等）都与核定的工资总额挂钩。
此外，核定给予各总医院的是工资总额，随后总医院才在此基础上按照医生职责内容制定具体医务人员的薪酬发放方案。每年总医院组织对各科室进行考核，各科室对医务人员进行打分以确定工分，并以此进行年薪制发放。
推广复制如何“因地制宜”
全员岗位年薪制的推广复制，仅在医联体（医共体）层面仍然不够。
“在三明医改模式尚未全面推广之前，大医院对基层医院的虹吸是较为严重的。”朱顺生说，因此，如果年薪制只在医联体（医共体）层面推广，也就是只在市级及以下医疗机构推行，而无法在省级医院层面落地，省级医院仍然实行与医疗收入持钩的医疗绩效模式，则会导致市级以下医疗机构服务积极性下降，省级医院收治病人的动力依然强劲，这必要导致患者更涌向大医院，省级医院收费仍然较高，分级诊疗难以实现，“因此，年薪制推广，必须要全国一盘棋。”
如何将轻症病人分流至基层？朱顺生建议，或许可以考虑“激励阶梯”，即省级医院完全实行年薪制，只有基本年薪，没有绩效；市县级医院完全参照三明医改模式，基本年薪占90%，绩效占纯医务收入10%；在乡镇卫生院，则基本年薪可占70%，绩效占30%；这些都需要通过实际情况不断做调整。
除此之外，接下来的5年内，各地在因地制宜实施全员岗位年薪制时，应做哪些考量？
三明当地医疗机构管理人士建议称，一是当地政府要承担办医责任，把医疗作为政府提供的保障；二是挤压药品、高值耗材虚高水分，斩断灰色利益链，让医务人员没有拿回扣的空间，突出阳光薪酬待遇。
三是当地要建设好紧密型医共体，实现人、财、物、事、绩效的统一管理，并明确医务人员的职责“做治疗是基础，做健康是更高要求”，为薪酬落实薪酬制度奠定基础。
四是医保基金最终要以“按人头年度打包支付”为目标，以“结余留用”为原则，医保基金不仅用于治疗，更要用于健康；五是动态调整医疗服务性收入，这是体现医务人员劳动价值的部分，同时也与绩效年薪相关，这可以进一步增强医务人员的劳动成就感，不再靠药来养医。
“此外，具体城市在复制推广全员岗位年薪制时，薪酬的金额可以根据当地情况确定，比如，三明是按照三明当地职工岗位平均工资的5倍来确定主任一级的基本年薪，具体城市可以根据自身情况进行设置。”该人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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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臻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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